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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王爷和这位施主同行？”怀瑜侧了身子让出通道，一手持佛珠结印，另一手向禅房内做了请的手势，“那便请进吧。贫僧在此恭候多时了。”

不知是不是错觉，李恃总觉得这声音似有疏远，竟还不如上次他擅闯山寺住持院子时来的亲切。“怀瑜，这是我的长随，他叫筱柏。”脱口而出的是没有代表身份后缀的名字，李恃满脑子刚才怀瑜闭着眼睛的样子，又听得语气似是而非的疏远，张嘴就喊了怀瑜。

“出家人破无明。来者皆有缘，二位施主便请坐吧。”怀瑜并不曾分给筱柏一个眼神，他径直走到书桌旁，跪坐蒲团之上，左手握了右臂的广袖，指着对面的蒲团说道。

筱柏跟着手势坐下，抬头看僵在身边的李恃，装作不经意的碰了一下他的腿，示意他坐下，一边手上递出一个匣子，对怀瑜说道：“怀瑜住持，这是我们王爷从圣上那里得来的一块玉石，和当下洛阳时兴的玉料不大一样，想与您一起鉴赏一下。”

怀瑜微扬了嘴角对着筱柏笑了一下，伸出双手接过匣子。“承蒙施主抬爱，我对玉料其实并不太懂。”

这一笑，看呆了筱柏。但李恃刚刚被拐着碰了一下，堪堪回了神，他有些不明白为何怀瑜无端要跟他说“破无明”，好端端的为何在介绍了个长随之后要跟他说“放下执着”？心里计较着，等一会儿一定找个空隙问清楚。便随着怀瑜的声音坐下，“沧海月明珠有泪。这玉石着实罕见，温润、无暇又独树一帜，我从皇兄手中得来，”说着谎话又觉得臊，摸了摸鼻头，悄悄红了耳廓，“似是前朝旧物，真假还未得知。但是觉得与怀瑜你，与住持你的气质很是相和，所以想与你商讨，看能否雕一尊小佛像？”

说了谎的李恃后面的话听着毫无逻辑，怀瑜只是接过匣子，并未打开。他聆听着，没有揭穿，等着李恃说完，才缓缓开了口：“王爷过誉了，贫僧一介草民，出家的僧人，本应衲衣芒鞋苦行，因着天家眷顾，得以在盛世里与众生礼佛，如何能与玉石相提并论？”边说，边持了壶，分别向两人面前的茶杯中倾了茶水，“还是寺里头僧人们自己种的茶，”又面向筱柏，“这位施主未听闻过吧，白马寺后山有一片空地，有门生移了几株茶树过来，不曾想长势还好，今年春日里采了几斤，您尝尝。”

没有得到答复，李恃也不慌。从得了拜贴递进去有了回复的那一刻起，心里就一直像是万蚁啃蚀一样的难捱，直到在这禅房坐定，看着怀瑜坐在对面，这才没了心底这一阵一阵的发紧。他不着急，会面，越久越好。

端起茶杯轻呷一口，李恃刚抬手想把玉石从匣子里拿出来。身后禅门轻响，回头望去，同心捧着一摞书推门进来。

李恃低了头，上次推到门框上的沙弥应该就是这一位，看这情形，似是怀瑜的弟子？还是只是在身边伺候？

“师父，您要的佛像图集，我在藏经阁找到了这些。”同心把手里捧着的五六本经书递给怀瑜，顺着怀瑜手指指向的方向，放在了李恃面前的桌子上。

“五王爷，这是我让同心去找的书，里面应是能找到所有佛像的图像，玉石，”说着打开了装玉石的匣子，“也不是很大，握在掌心似乎是刚刚好，王爷可参照画集，寻找有缘的佛像雕刻。”

李恃忍不住的想，上次把同心推到门框上，后来送他出山时又一直想着后面的计划，好像是没有说话？

“这位同心小师父，想来是怀瑜徒弟了，上次为了见你师父，在禅房门口推了你，实在过意不去，”李恃朝同心拱了拱手，“望小师父莫要责怪。”

同心摆着海青广袖，侧了身子没有承五王爷的礼，却对着抬着头看向自己，一脸茫然的筱柏合十了双手，“这位施主莫要惊慌，五王爷确实是把我一掌打在了房门上，闯了我......”

“同心。”怀瑜截住了话头，“去烧些水来吧。”

“闯了我师父的禅房！”同心坚持把话说完，“师父！您到今晨还在咳嗽，那晚您和衣未眠，为的不就是这个事情？”

“同心！”怀瑜捏了佛珠，急喊一句。不知是火气上涌没有止住，还是着急说话呛到了喉咙，怀瑜喊着同心的话音还未落地，人便止不住的咳了起来。五王爷看着怀瑜拿广袖遮了半张脸，额头青筋毕露，隐隐有汗在额角渗出。同心并了两步抚着怀瑜后背，嘴里却还是不停，“都说了今儿就不该见他，没得受了风又开始反复。”横眉瞪着五王爷，“五王爷果然是天潢贵胄，好大的天家威严啊，我师父从来没有开坛连着会客，您也是独一份了！”

“同...咳...同心...咳”，怀瑜腾出一只手去拽同心的僧袍，忍着咳，喘息着说“不，不是因为这，事。”

“五王爷闯了您的禅房，第二天一早我收了拜帖去找您，塌上纹丝未动，您还说不是，”看着怀瑜渐渐止住了咳嗽，同心提了茶壶给他换了温热的水，递到手边，“我多话，师父该是又要罚我，您就是让我抄那六百卷的《大般若经》，徒儿也绝无二话。只是这次，您既然不想见，就不该勉强自己，我听监寺师叔说......”

“去抄！”本来还想接过茶盏的怀瑜，听得同心提及监寺，提声呵斥，一拂袖推翻了茶盏，“你！”颤着手挣脱了同心，抚着桌子站起身来，“让五王爷见笑了。同心尚且年幼，”似是强忍咳嗽，怀瑜的脸色越发不好看了，“他自小长在我身边，疼溺得不知天高地厚，您不要与他计较。”

握着佛珠的手紧的白了手指，怀瑜伸手指了房门，对着同心说：“你既然潜心向学，便把《大般若经》抄完，再来见我。”

小说《王爷放手啊》 12 试读结束。